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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性别分工导致照料劳动往往由女性承担，全球范围内女性承担了大约76.2%的无酬家庭照料劳动。相关研究显示，我国女性投入家庭照料劳动的时间在总量上比男性多1至4倍。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已经出现许多可以帮助人类承担部分家务清洁以及照料老人、儿童的智能机器人，这将有助于减轻家庭照料负担。国家在努力推动男女共同承担照料责任的同时，还应该推动科技向善，引导科技行业通过人工智能的运用来减少照料劳动的负担。
陆海娜 欧旭鸸
【资料图】
照料劳动具有重要的社会、经济价值，但其价值却被主流社会所忽视，比如无酬家庭照料劳动的经济贡献不被计入GDP，而有酬照料劳动的价值被市场所低估，比如家政工作、护理、幼儿教育等。传统性别分工导致照料劳动往往由女性承担，根据国际劳工组织的报告，在全球范围内女性承担了大约76.2%的无酬家庭照料劳动。女性的无酬家庭照料劳动对社会、经济具有重要价值，为社会和经济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
这种情况产生了一系列后果：全职主妇的经济贡献被忽略，得不到相应的经济报酬和社会保障；职业女性承担过多的无酬照料劳动造成其“时间贫困”和“精力贫困”，影响了其有酬劳动的表现和职业发展，例如工作时间减少、不能经常出差、从事工资更低但能兼顾职场与家庭的工作，这会影响妇女获得工作与晋升的机会。妇女承担大量的无酬家庭照料劳动导致女性在家庭与工作中均处于不利地位。而有酬照料行业的报酬低、工作条件和社会保障差，男性不愿进入该行业，这加剧了照料行业是女性工作的刻板印象，造成了工作条件难以改善的恶性循环。
照料劳动被低估的现状及原因
照料劳动的价值被低估的原因很多，其中根本性的原因是社会观念以及建立在此基础上的法律和社会体系将公共与私人、工作与家庭进行简单的二元划分，推崇理性，看重竞争和绩效，贬低情感、身体与和谐的关系，而照料劳动被认为是私人的、家庭的，与理性分离，而与情感、与身体连接的一种人类活动，因此不具备很高的价值。
针对家庭照料劳动被低估的现状，国际劳工组织在2018年的报告中提出了5R理论：承认(recognize)，即承认家庭照料劳动的价值；减轻(reduce)，即减轻家庭照料劳动负担；再分配(redistribution），即促进家庭照料劳动时间在男女、家庭和社会整体之间的再配置；补偿(reward)，即给予有酬家庭劳动的从业者合理、体面的回报；协商(representation)，即提供有酬家庭劳动从业者发声和集体协商的权利和机会。根据5R理论，承担无酬家庭照料劳动的劳动者也是工作权的权利享有人，国家也有义务通过法律方式承认无酬家庭照料劳动的价值；从事有酬家庭照料劳动的劳动者有权利获得体面的报酬和发声的途径。
人工智能对照料劳动的代偿
在中国步入老龄化以及“三孩”政策实行的背景下，将出现对家庭照料劳动的巨大需要，而日益增加的家庭照料压力更可能将转移到女性身上。我国女性的就业率高，女性需承担职场与家庭的双重压力。受到“男主外女主内”观念的影响，女性被认为更适合陪伴和照顾家人，相关研究显示，我国女性投入家庭照料劳动的时间在总量上比男性多1至4倍。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已经出现许多可以帮助人类承担部分家务清洁以及照料老人、儿童的智能机器人，这将有助于减轻家庭照料负担。国家在努力推动男女共同承担照料责任的同时，还应该推动科技向善，引导科技行业通过人工智能的运用来减少照料劳动的负担，从而助力妇女的平等就业和全面发展。
国际劳工组织将家庭照料劳动分为三类：第一类，家务劳动，包括清洁、烹饪、家庭购物等；第二类，对家庭成员的照顾，如养育儿童、照顾老人和病人、送学、陪读等；第三类，社区服务，即支持其他家庭的直接或间接的志愿服务。按照照料活动是否获得报酬又可分为无酬照料劳动和有酬照料劳动。无酬照料劳动和有酬照料劳动存在着密切关系，两者相互影响。首先，无酬照料劳动的条件会影响有酬照料劳动的条件。国家对无酬照料劳动的承认与重视，将有利于在家庭内实现照料劳动的再分配，从而减少女性的无酬照料负担，并有利于将无酬照料劳动转化为有酬照料劳动，提高有酬照料劳动的报酬水平。其次，国家对有酬照料劳动提供积极的政策支持与法律保障也会改善无酬照料劳动的状况。当有酬家庭照料劳动的供给充分、价格合理、可得性增加时，可以帮助更多女性分担家庭照料任务，有利于更多女性进入有酬就业行列。
目前，中国的家用机器人市场正在迅速扩展，主要产品包括清洁类机器人和陪伴型机器人等。清洁类机器人如扫地和擦玻璃机器人的消费增速最快，专门陪伴儿童和老人的陪伴型机器人的市场需求量最大。美国和日本等发达国家已经在鼓励护理机器人的研发，特别是针对老人的照顾型机器人。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的加速，养老行业供不应求，以及大量老人需要在家养老的社会现实，针对老年人的照料劳动的需求大大增加。这也为护理机器人的发展创造了巨大的动力。另外，智能养老服务相较于传统的养老服务更能满足用户的个性化需求，可以根据个体的情况制定相应的方案。在无酬家庭照料劳动方面，人工智能产品也可以提供清洁和照顾方面的服务。从短期来看，服务机器人还处于发展的早期，其成熟和运用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从长期来看，智能机器人协助甚至部分替代人类进行家庭照料劳动是发展趋势。
在有酬照料劳动方面，家政行业是主要的劳动力供给方。家政行业普遍存在专业性不强、供给不足以及市场的供给需求不匹配等问题。随着人工智能的成熟，家政机器人将会掌握一些通常由家政工进行的工作。有研究认为，未来人工智能将具备填补家庭照料劳动的人力缺口的潜力。人工智能的运用还能为家政工提供便捷的网上培训和各种信息，提升行业的专业度。家政工想要在原有市场保持竞争力就需要掌握更多的、替代性较低的工作技能。
当然，在发展人工智能替代照料劳动的过程中，需要特别关注农村家庭和城市低收入家庭的需求，避免进一步扩大数字鸿沟。另外，人工智能产品还存在一些安全和隐私风险。例如，护理机器人不能完全实现人类的交流体验感，将老年人托由其照顾将减少亲人与老年人的互动，这可能增加老年人的孤独感。再如，智能护理系统需要收集被护理者的健康信息并分享给不同终端，这增加了信息泄露和侵犯隐私的风险。想要人工智能惠及普通家庭，还需在价格、风险、责任方面进一步研究与规范。需要注意的是，人工智能进入家庭并不会自动减少女性的无酬家务照料劳动的时间，因为人们对照料的要求也会相应提升，而智能机器人在情感关怀等方面无法完全替代人类。要将女性从过度承担照料劳动造成的不平等困境中解放出来，不可能只依靠人工智能的替代，而必须从根本上改变落后的性别分工观念，推动家庭成员平等的分担照料劳动，并从经济和法律制度层面充分认可照料劳动的价值。
（作者单位：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